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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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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自己一天的父母有必要養嗎,都來評評理,看看不要臉的老男人長什麽樣,以後遇到千萬拐彎走,攤上這樣的老子是家門不幸。”

這勢頭一看就是又有熱鬧看,路人紛紛湊上前,店外很快躁動起來。

江波被這場面驚到,慌亂地拉開門指著彭莉罵:“你這個臭娘們胡說八道什麽呢!快給我停下。”

彭莉回頭看了他一眼,敲得更起勁了,對付不要臉的人就要用比他更不要臉的辦法,“那位大姐你是在拍視頻嗎,來來鏡頭一定要對準我們主角,讓他在網上火一把,說不定以後還能帶帶貨賺點零花錢,這樣就不用來吸自己女兒的血了。”

“這大哥人品不行,臉倒是長得還挺俊,要是閑得慌,我把我老家的寡婦給你介紹個。”人群裏有人開起葷笑話:“有人暖被窩了,日子才有奔頭。”

“不賺錢不負責任的軟飯男,就是寡婦也瞧不上。”

任由江波再著急要錢,也沒臉面在這兒耗下去,進店夾起公文包落荒而逃,走之前看了眼江秋梧,“那二十萬,你快給想想辦法。”

“看看,我沒騙人吧,這老東西張嘴就要二十萬,大家都是這片的老街坊了,知道掙二十萬有多難,他倒好嘴一張一合就拉出來了,是不是以為咱們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啊。”

情緒被煽動起來,站在前面的大娘朝江波跟前吐了口口水,“我今年六十七了,為了給兒子減輕點負擔,都還在撿廢品養活自己,你有胳膊有腿,缺錢不會自己掙啊。”

“沒素質!你們真是沒素質。”江波好面子,心裏再惱怒也拉不下臉跟這麽多人對著罵,只能忍氣吞聲先離開。

彭莉朝那個背影惡狠狠地呸了聲,轉頭說:“今天謝謝大家啊,以後吃飯到彭姐面館,我給大家打折,送豆漿、鹵雞蛋。”

“這種不負責任的軟飯男,我以後見一次罵一次,讓他不敢再來我們韶華巷。”

“就是,窩囊廢只會欺負女人。”

人群漸漸散去,彭莉連忙推門進去,“姐,我不說跟你說過,那王八蛋再來找事,就喊我過來,我有的是辦法治他。”

江秋梧擡起頭,唇角輕扯了下,苦笑道:“今天謝謝你啊,彭莉。”

“你沒事吧?jsg姐。”

見江秋梧臉色蒼白的跟張紙似的,彭莉的心登時揪起來,想到什麽連忙過去扒杵在江秋梧臉頰下面的毛衣領子,“那混蛋是不是動手打你了?”

江秋梧眉心跳了下,來不及阻止,領子已經被彭莉拽下來,昨晚留在脖頸上的印子觸目驚心。

彭莉看到後頓時楞住,好半天才反應過來,張張嘴,“姐,你這.......”

18

都是成年人了,這東西被看到也不太好糊弄過去,江秋梧把領子拉起來,沒有說話算是默認。

彭莉臉上有點尷尬,撓了下耳朵:“姐,你談戀愛了啊?”

江秋梧說:“沒。”

沒有?

彭莉楞了下,不過轉而一想也是,江秋梧跟她住這麽近,每天都要見上好幾次,要是談戀愛了自己怎麽會不知道。

既然不是談戀愛,那就是......

雖然說這種事沒啥大不了,但被熟人知道還挺難為情,彭莉在心裏罵自己說話做事怎麽就這麽不過腦子,弄得兩人都掛不住臉。

江秋梧見彭莉這樣,笑了下,拉她胳膊讓她坐下:“你這什麽表情啊,怎麽跟十八歲的小姑娘一樣。”

“不是。”被江秋梧這麽一逗,彭莉更不好意思了,臉有點紅:“姐,我問你個問題。”

“嗯,你問。”

彭莉湊近了點,小聲道:“你不喜歡男的,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女人?這麽多年也沒見你談過戀愛,都不知道什麽類型的女人能入你眼。”

江秋梧臉上怔楞了下,可能是因為和趙悅才做過那種親密事,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居然先想到她,但很快就被否定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彭莉皺了下眉:“怎麽會不知道呢?你自己喜歡啥樣的你不清楚啊。”

江秋梧認真想過,她學生時期短暫,那時候根本沒這方面心思,意識到對同性感興趣時已經半只腳踏入社會,後來也認識了形形色色的人,有過心動,有過好奇,但距離喜歡都差點意思。

再說感情這東西只有遇上才能清楚到底啥滋味,憑空想象,實在難給個準確答案。

“你喜歡什麽樣的?”江秋梧扭頭問。

按歲數來算,彭莉比江秋梧還小兩歲,可這幾年全圍著柴米油鹽孩子轉了,睜眼閉眼都是生活,完全沒有私人空間,當被問到理想型時,下意識地感到特別陌生。

彭莉低下頭,扣指腹上的老繭:“我啊,我喜歡踏實上進的,對彤彤好的。”

“你這麽能幹,以後肯定會遇到對你對彤彤都好的男人。”

彭莉推江秋梧胳膊:“我問你問題呢,怎麽轉到我身上了,姐,喜歡女的也沒啥,你可別因為這個不敢談戀愛啊,你條件這麽好,不管喜歡男的還是喜歡女的都好找,誰能跟你在一起是她的福氣。”

江秋梧扯了扯嘴角:“走一步看一步吧,我現在這情況,也沒心思想那麽多。”

意識到江秋梧指的什麽,彭莉嘆了口氣,忿忿不平:“那王八蛋真把你害苦了,他下次要是還敢來,看我不拿掃帚抽他。”

“不提他了。”江秋梧問:“喝水嗎?我給你倒點水。”

“我自己來就行。”

飲水機放在靠裏屋門口的墻角,門是半掩著的,彭莉過去倒水,擡頭時無意間掃到掛在衛生間外面的衛衣,目光定了下,心想那衣服瞧著有點眼熟。

接完水,彭莉端起水杯往回走時,突然想起來,那件衛衣上的logo跟趙悅今天穿的那件羽絨服上的一模一樣,所以才會看著眼熟。

一瞬間,思緒像是被根繩子串起來,讓彭莉猛地意識到什麽,連忙扭頭又去看那件衛衣。

“怎麽了?”江秋梧察覺到不對勁,趕緊過去。

彭莉眉心皺起,看著江秋梧欲言又止:“姐,那衣服是趙悅的吧,你們......”

江秋梧看向裏面的衛衣,眼睛忽閃眨了幾下,沒說話。

“真是她啊。”彭莉太了解江秋梧了,眼睛不會騙人,不說話基本就相當於默認。

過去良久,江秋梧才嗯了聲,然後轉身回去坐到椅子上,看向彭莉:“我知道你想說什麽,別擔心,我心裏都有數。”

“不是,姐。”

彭莉又是震驚又是著急,杯子裏的水灑出來讓她連忙放下水杯,走到江秋梧跟前坐下,“你喜歡這種的啊?”

“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
彭莉解釋:“姐,我對小趙真沒偏見,只是她那樣能照顧好你嗎。”

“你想太多了。”江秋梧扯了下嘴角,覺得彭莉考慮的太遠,“我們沒談戀愛。”

彭莉皺著眉,不知道說什麽好,江秋梧拍了拍她肩膀,“知道你是為我好,放心吧,我有分寸。”

感情說陷進去就陷進去了,控制不住心,有分寸又有什麽用,彭莉把江秋梧當朋友,當親人,所以說話也不拐彎抹角。

“不談戀愛才是對的,小趙還在讀書,你能保證她以後跟你走一條路嗎,姐,她年紀太小了,對以後沒個打算,我們都這年紀了,哪還有時間浪費在一個學生身上。”

話雖然直接,可事實就是那個理,她跟趙悅不是一個世界的人,這點江秋梧比誰都清楚。

彭莉走後,江秋梧仰起頭盯著頭頂的轉扇發呆,她還是覺得彭莉想太多,趙悅跟她八竿子都打不著,哪有什麽以後,現下唯一讓她感到憂慮不安的人是江波,她太了解江波了,這次要不到錢,以後肯定還會來,並且次數不會少,難道每次都要彭莉幫忙,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頭。

不知過去多久,思緒被手機震動聲拉回現實。

江秋梧扭頭看了眼,是趙悅發來的微信:【有點事,今天不過去了。】

19

城區新開了家西餐廳,裏面裝修的挺有情調,但食物不怎麽對胃口,趙悅吃了兩口就放下刀叉。

“怎麽了,不好吃嗎?”對面的人忙也放下刀叉關心道。

趙悅眼皮微掀,沒有直視對面,僅瞟了眼很快錯移開,宋玉婉今天穿了件覆古粗花呢黑色外套,微卷的長發因為吃飯礙事,用皮筋簡單紮起來松垮搭在肩上,說話依舊輕聲柔語,十分親切。

“不是,早飯吃的晚,還不怎麽餓。”

宋玉婉聽完嘴角微微上揚,臉邊浮現出兩個梨渦,“還是吃點吧,下午要走那麽多路,我怕你會餓。”

“嗯,好。”趙悅拿起離自己最近的面包棒,沾了醬勉強又吃了兩口。

宋玉婉滿意地笑起來,眼睛彎成一輪月牙:“小悅,你現在已經是大學生了,可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樣挑食。”

趙悅吃的很慢,淡聲道:“嗯。”

“在大學還適應嗎?”宋玉婉問。

“還行。”

宋玉婉點點頭,感慨:“時間過得可真快,轉眼都你都已經上大學,對了,馮老師最近還好嗎?”

“挺好的。”

“嗯。”宋玉婉看了眼趙悅,笑著說:“怎麽話又變得這麽少了,我們這麽久沒見面,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嗎。”

趙悅楞了下,很老套地問:“這段時間過得好嗎?”

“就猜到你要這麽問,但我還是想等你問了再告訴你,免得你一直不說話,全是我在說。”

趙悅抿了抿唇,雖然知道這句話很多餘,但還是沒忍住問了:“他對你好嗎?”

“我先生啊。”宋玉婉臉上立馬露出幸福的笑容:“他對我特別好,平時大事小事都是他來管,有他在我什麽都不用操心,對了,你還沒見過他吧,婚禮的時候邀請你當伴娘,結果你沒時間,不過也沒關系了,以後還有機會,等他出差回來,我們一起請你吃個飯,你正好可以見見——”

宋玉婉突然停住,手指抵嘴唇下面,思考趙悅該如何稱呼她先生。

“不用了。”趙悅放下沒吃完的半截面包棒,“我可能沒空。”

宋玉婉臉上怔了下:“大一課程很緊嗎?”

“嗯。”

“沒事,以後肯定會碰到都有空的時候,我們都在一個城市,也不著急這一兩天就見面。”

明明是自己問的,可真聽宋玉婉說起自己另一半,心裏挺不是滋味,趙悅岔開話題:“你朋友什麽時候到?”

宋玉婉看了眼手表,“我跟她們約的下午兩點直接在韶大見面,現在還不到一點,怎麽了,你有急事嗎?”

趙悅隨便找了個借口:“天氣預報說這兩天有雪,我怕下雪了,出片不是很好。”

“有雪啊?”宋玉婉還沒註意到這個,聽趙悅說連忙看了下天氣,“還真是,那我給她們發個消息催一下。”

宋玉婉的兩位朋友一聽有雪,更是期待了,覺得在雪地裏拍出的照片會更加有氛圍感,於是兩撥人還是在兩點鐘見的面。

韶大占地面積很大,趙悅領她們先簡單轉了轉,然後挑選出想拍照的幾個地方,等挨個拍完照再挑選出滿意的照片後,天已經快黑了。

“我在附近訂了家餐廳,我們晚上吃火鍋吧。”其中一個朋友說jsg:“婉婉的學生為我們服務一下午,晚上可要好好犒勞下人家。”

“是啊,天這麽冷吃點火鍋暖和。”

大家一拍即合,宋玉婉跟趙悅走在後面,“小悅,你穿這麽少,冷不冷呀?我圍巾摘給你吧。”

說著便要動手去取,趙悅連忙阻止:“我不冷,你戴著吧。”

宋玉婉伸出手,“讓我摸摸你手涼不涼。”

趙悅楞了下,沒動。

宋玉婉直接伸手抓住趙悅的手,感受了下,有些意外,“穿這麽少,手還挺暖和。”

“我說了不冷。”趙悅不動聲色地抽回手,插進兜裏:“你好好戴著。”

宋玉婉笑笑,像往常一樣,手很自然地挽住趙悅胳膊,邊走邊說:“果然是年輕,身體素質好。”

趙悅身體僵了下,餘光瞥了眼環在胳膊上的手,眼神覆雜。

“不管怎麽說,今天真是麻煩你了,等會兒她們請客,一定要多吃點,不要客氣哦。”宋玉婉還自顧自的在說。

“......好。”

宋玉婉扭頭看了眼趙悅,又仰頭看天空,嘴角微微上揚,憧憬不已:“其實我還挺期待今天能下雪,我想和喜歡的人一起看雪。”

趙悅偏頭去看宋玉婉側臉,目光定住,一時間忘記要說什麽。

朋友之間許久不見,分外熱情,多數話題都圍繞著宋玉婉的婚後生活,老公對她好不好,婆婆好不好對付,小姑子有沒有找事。

這些問題對於趙悅來說已經超綱,所以全程話很少,等稍微有點飽腹感便拿起一旁的相機翻開今天的照片,留下來的有三十多張,光感效果都很好。

一張一張翻過去,翻到底後有張照片突兀地闖進視野裏,趙悅手指忽然頓住,看著照片裏的人。

江秋梧側立站在廚房裏,臉轉過來看鏡頭時,眼中有些驚訝,但嘴角沒笑,冷冷的,十分有距離感。

看慣了江秋梧待人溫柔和煦的模樣,突然看到這張照片,趙悅感到挺陌生,回想了下,好像還沒見過她發脾氣的樣子。

那麽好脾氣的人,會因為什麽事跟人起爭執、發怒、生氣。

趙悅眼皮跳了下,想起什麽掏出兜裏的手機看了眼,有條未讀的微信,江秋梧下午兩點多回覆了她,單只有一個:【好。】

果然是好脾氣,員工無故曠工,還能如此縱容,這不禁讓趙悅更加好奇,那個女人到底會不會生氣,對人能溫和寬容到什麽程度。

趙悅往上翻了下兩人的聊天記錄,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,全是一人有事說事,另一人答‘好’或是‘嗯’。

耳根子軟就算了,話還少,心情沒得由的有些煩,想找點事,

趙悅手指在屏幕上輕點,琢磨了下會兒,開始打字:【曠工半天,扣工資嗎】

有點傻。

趙悅刪除,想了下重新開始打字:【下午店裏生意好嗎】

更傻了。

趙悅趕緊刪除,把手機息了屏倒扣在掌心裏,擡眸看了眼,三人還在聊,已經從婚後生活轉到學生時代,宋玉婉作為外語系的系花,當時有多受歡迎,追她的男生裏面,有幾個普通且自信,鬧出許多讓人啼笑皆非的事。

聽了一耳朵,腦子裏突然靈機一動,趙悅打開手機,重新輸入:【今天回學校,看到你妹妹了。】

大學還沒開學,學校裏的學生很少,趙悅帶宋玉婉和她朋友在學校參加時,正好碰見從圖書館出來的李欣,對方明顯也看到她了,但兩人只是對視了眼,沒有打招呼。

這覆雜的關系,打招呼也不知道說什麽。

消息發送成功,趙悅退出來看了會兒實時新聞,十分鐘快過去,手機依舊十分安靜。

起初還有點不信,可點進微信後,發現是真的沒回。

九點多鐘,正是大家吃完飯開始玩手機刷朋友圈的時候,江秋梧是在忙沒看到還是看到不回,總之空蕩蕩的聊天框讓趙悅眉心皺著,猜測江秋梧這會兒在幹什麽。

“小悅,走了。”宋玉婉叫她。

趙悅忙合上手機,擡起頭,“什麽?”

宋玉婉笑著說:“吃完了,走吧。”

“哦。”趙悅拿起相機跟上去,一行人在火鍋店門口分開,宋玉婉問:“小悅,你怎麽回去?”

“不用管我。”宋玉婉住的地方比較偏,她又不會開車,一個人不安全,趙悅說:“我先送你回去吧。”

宋玉婉嘴角揚了下,笑著說:“不用,我現在要去機場。”

“現在?”

宋玉婉點點頭,“剛才我先生給我發微信,說他出差提前結束了,今天晚上十點多到機場,我想去接他,給他個驚喜。”

趙悅楞住,好半天才回過神,點了點頭,“好。”

“嗯,那你路上小心點,我就不陪你回去了。”

十點多的時候,天空開始飄雪花,沒一會兒路兩邊的綠化帶上就白花花一片,她喜歡雪,現在正和喜歡的人一起看雪,可能這才是緣分吧。

趙悅雙手插在兜裏,形單影只站在街邊,擡頭望著空中飛舞的雪花,一時間心裏空落落的,不知道該去哪裏。

這時腦子中突然想到一個人,她說沒地方去的時候,就去她那兒。

20

江波白天來鬧過一場,晚上江秋梧開始頻頻做噩夢,夢到江波又來找她要錢,她關上門從裏面反鎖,對方卻不肯罷休,卷閘門被敲得砰砰響,搖搖欲墜。

門快要坍塌時,江秋梧從夢中驚醒,猛地睜開眼睛,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,胸口微微起伏,等意識到這只是場夢後,狂跳的心才慢慢平覆下來。

咚咚——

江秋梧眼皮跳了下,連忙扭頭看向臥室門口,眼神很警惕,豎著耳朵認真聽到底是不是有人在敲門。

停了會兒,咚咚聲又響起來。

江秋梧喉嚨處吞咽了下,收回目光,抓起被子蒙住腦袋,想要與外面的一切隔絕,過了會兒,敲門聲終於停了,手機鈴聲卻響起來,在安靜的夜裏異常刺耳。

“......”江秋梧壓抑許久的心情在這一刻終於爆發,掀開被子抓起手機,正要破口大罵宣洩時,看到來電提醒上的名字,登時楞住。

“已經睡了嗎?”電話裏,趙悅問她。

聽到趙悅的聲音,江秋梧緊繃的神經忽然松懈不少,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半,“怎麽這個時候打電話?”

趙悅:“給我開下門。”

江秋梧楞了楞,“剛是你在敲門?”

“不是我還能是誰。”

屋外寒風呼嘯,趙悅站在門口,肩膀上落了層厚厚的雪,鼻尖凍得通紅,江秋梧看到後,眉心皺了下,連忙把門打開,“快進來。”

雪抖落了一地,渾身都是寒意,江秋梧還有點沒反應過來,“外面下雪了啊。”

趙悅轉身:“你不知道?”

“嗯,今天睡得早。”

“難怪。”

江秋梧:“什麽?”

“沒什麽,我先洗個澡,衣服都濕了。”

“好。”剛門一開屋子裏溫度驟降,江秋梧身上只披了件外套,冷的縮了下脖子,“熱水應該不多了。”

趙悅見江秋梧穿成這樣還跟著自己,扭頭說:“你先回屋裏。”

“那你自己弄啊。”一下雪確實冷,江秋梧裹著外套躺回被子裏,門開著,隱約能聽見衛生間裏的水聲,心裏忽然平靜不少。

時間太晚,趙悅沒洗頭只沖了下身子,換了件幹爽的衣服,掀開被子剛躺進去,胳膊就環住江秋梧的腰,身子貼了上去。

“好冷。”

江秋梧低頭看了眼,“冷你還亂跑。”

“不是你說的沒地方去,就來你這。”

江秋梧抿抿唇,話是這麽說的,但依照趙悅家裏的條件,怎麽可能沒地方住,“家裏又沒人?”

“不知道,沒回去。”

江秋梧哦了聲,“還以為你今天回去了呢。”

“一看就是沒讀我給你發的微信。”趙悅仰頭,“我回學校了,還看見你妹妹了。”

江秋梧有點意外:“你看到李欣了?然後呢?”

“沒然後。”

這倆人遇到,哪還能指望她們寒暄幾句,江秋梧笑笑,把外套脫掉扔到旁邊的椅子上,身子剛躺下去,耳根子後突然一熱,趙悅從身後抱住她:“怎麽出這麽多汗?”

“有點熱。”

“熱?這天氣還熱。”趙悅擡眼問:“你是不是做噩夢了?”

江秋梧神情微頓,扭頭扯了下嘴角:“猜的挺準。”

“夢到什麽了?”趙悅問。

江秋梧翻了個身,面對著趙悅,“忘記了。”

趙悅擡眸盯著江秋梧的臉看會兒,嘴唇貼上來,在她唇上咬了下,低聲問:“做嗎?”

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,江秋梧心狠狠顫了下,“是不是沒熱水了?”

“等會兒燒水洗。”

江秋梧無奈笑起來,推了下趙悅亂拱的腦袋,“都幾點了,也不嫌累。”

趙悅不管不顧含住江秋梧的嘴唇,親了會兒才放開,“你晚上幾點睡的?”

“八點多。”

“那夠了。”

江秋梧沒明白:“什麽夠了?”

“睡兩個小時,精力夠了。”

衛生間沒有jsg熱水,櫃子裏也沒有換洗的床單,兩人都很小心翼翼,但還是弄到床上,到處都是,江秋梧有點惱,她不喜歡這種黏糊糊的感覺,感覺渾身都不舒服。

“去燒水。”

洗完回來,趙悅從衣櫃裏找了個夏天蓋得毛巾被鋪在潮的地方,“只能這樣先將就一晚。”

江秋梧閉著眼睛,懶得說話。

“大部分是你的,我都沒嫌棄,你生什麽氣。”趙悅意有所指,湊過去親江秋梧耳朵。

江秋梧臉有點紅,閉著眼睛裝死,“還不睡,你不困嗎?”

才做完哪裏睡得著,趙悅搖頭,“下午那會兒還有點困,現在突然精神了。”

“回學校學習去了?”學生不都是一學習就困。

趙悅扯了下嘴角,“不是,給人拍照去了。”

江秋梧嗯了聲,其實她現在也沒困意,“你給人拍照要錢嗎?”

“偶爾要。”

江秋梧笑了下,“什麽叫偶爾要。”

“熟人不收費。”趙悅說。

江秋梧問:“那今天收費了嗎?”

“沒。”趙悅頓了下,說:“是我老師的朋友。”

江秋梧點點頭,“那確實不應該收費。”

“江秋梧。”趙悅突然叫她。

“幹什麽?”

趙悅問:“你什麽時候有空。”

“嗯?”

“免費給你拍照。”

江秋梧臉上怔了下,“我不愛拍照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看到鏡頭不自然。”

趙悅想了下,說:“那你就隨便幹自己的事,我給你抓拍。”

江秋梧興趣缺缺:“再說吧。”

“真不給面子。”

江秋梧笑笑,身體往趙悅那邊挪了下:“往裏睡,我要被你擠掉下去了。”

“裏面是潮的。”

江秋梧故意說:“你不是不嫌棄嗎。”

“是不嫌棄,但躺上面不舒服啊。”趙悅伸出手臂把江秋梧往懷裏撈了撈,“先這樣將就一晚吧,明天我去買床單。”

江秋梧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,臉在趙悅懷裏埋了會兒,突然問:“你幾號開學?”

“正月十六。”

江秋梧點點頭,沒說什麽。

·

過了初八,店裏生意慢慢恢覆,不像之前那麽閑,吃完午飯剛給一位女學生剪完劉海,就又來個男顧客,江秋梧手裏還沒忙完,扭頭笑著招呼:“先坐啊,馬上就好。”

男顧客看著江秋梧笑了笑,特別禮貌地說:“沒事,你先忙,我在店裏看看。”

店裏就這麽大,參觀一下沒所謂,江秋梧原本也沒當回事,可看見男顧客推開裏屋的門時,連忙出聲阻止,“不好意思,那是我住的地方,不方便讓外人看。”

“不能看啊,我對你睡覺的地方還挺好奇的。”男人嘿嘿笑了兩聲。

江秋梧眉心皺起,對這種沒有分寸的話感到深深厭惡,可顧客是上帝,開門做生意怎麽可能不遇到幾個沒素質的奇葩。

女學生付完錢離開,江秋梧把椅子調了下高度:“先生,到你了。”

男人這才收回往裏屋探究的目光,坐到椅子上摸了把頭,問:“你這剪頭管刮胡子嗎?”

江秋梧扯了下嘴角,皮笑肉不笑:“不管,你想刮胡子可以去街東頭,還剪嗎?”

“剪。”男人說完突然仰起頭,看著江秋梧問:“你不認識我了?”

在韶華巷開店,每天見得最多的就是人,老板不可能對每位客人都有印象,江秋梧淡聲道:“不認識。”

男人流裏流氣地笑了下,說:“我是楊小剛,我老婆來找過你,你不記得了?”

臉對不上,可這個名字江秋梧不可能不記得,當時那事在巷子裏鬧得很大,女人跳河去世後,男人不負眾望很快娶了新婦,楊小剛這個名字時不時會出現在街坊大姐的嘴裏,全是謾罵的話。

“想起來了啊,我老婆死之前一直覺得咱倆有事呢。”楊小剛語氣淡然,說起老婆像是說起個不相幹的旁人,“你說你這麽漂亮,也不可能看上我啊。”

江秋梧往後退了步,冷冷道:“你走吧,我不做你這種人生意。”

“這是什麽話啊。”楊小剛嘿嘿笑了聲,不知羞恥道:“說起來咱倆還有緋聞呢,你給我剪頭還要打折呢。”

江秋梧把剪刀放回去,直接趕客:“出去。”

“你開店做生意怎麽能趕客人走呢,該不會是看到我不好意思了吧。”

江秋梧剜了他一眼,“你還挺自信。”

“你們女人我還不知道,表現上嫌棄男人這不好那不好,實際上呢一天都離開不了男人,聽說你三十多歲還是一個人,晚上睡覺沒個男人,被窩裏都是冷的吧。”

江秋梧去倒水,指了下墻上的鏡子,“沒事你多照照吧,這樣才能看清楚自己。”

“你這話就不對了。”

楊小剛起身要跟過去,肩膀突然被人抓住按坐回椅子裏,趙悅一只手裏拿著新買的床單,另只手往掛在椅背上的圍布上擦了擦,滿臉不屑:“別在這散發你的雄性魅力了,趕緊滾。”

“你他媽是誰啊,敢按老子。”被個女人按坐下,楊小剛氣急敗壞,但站起來見自己還沒趙悅高,臉上楞了下,口氣沒有剛才那麽囂張:“你個小姑娘別多管閑事啊。”

趙悅冷著臉斜了他一眼,從兜裏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,“餵,警察局嗎,我要報警,嗯,有人在我們店裏鬧事,性騷擾。”

“你......我什麽時候性騷擾了。”一聽趙悅報警了,楊小剛說話都不利索。

趙悅:“等警察來了,你跟警察說。”

楊小剛眼珠子慌亂地轉了轉,起身就往外跑,下臺階的時候險些崴到腳。

“你真報警了?”江秋梧端著水杯過來。

“沒。”趙悅把手機伸過去給江秋梧看,輸了號碼但沒撥出去,“嚇唬嚇唬他,沒想到是個慫貨。”

江秋梧松了口氣,嫌棄道:“也不知道那些人看上他什麽。”

“以後誰欺負你就直接報警,別瞻前顧後的,保護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。”趙悅說。

江秋梧喝了口水,“沒人欺負我。”

“那最好。”趙悅把床單遞過去,“看看款式喜歡嗎?”

江秋梧掃了眼,別開臉說:“都行。”

下午六點多,江秋梧去超市買了許多菜和肉,晚上炒了滿滿一桌子菜,趙悅洗完手出來,問:“今天是什麽日子?還沒到十五啊。”

“沒什麽日子。”

平時晚上有兩個菜就不錯了,今天卻滿滿一桌,趙悅心生詫異:“是不是要請彭莉吃飯?”

“不是,就我們倆。”江秋梧給兩人倒了飲料。

趙悅總覺得哪裏不對勁,江秋梧看了她一眼,笑著說:“你不是要開學了嗎,慶祝一下。”

“原來是因為這,可開學有什麽好慶祝的。”

“是要吃個飯的。”

江秋梧低下頭,抿抿嘴唇,過了會兒又說:“店裏太小,住著也擁擠,你開學後就別過來了,這些日子的工錢我下個月一並打給你。”

趙悅發筷子的手頓住,扭頭盯著江秋梧,“什麽意思,又趕我走?”

“.......”

江秋梧張張嘴,沒發出聲音,趙悅這人就跟風一樣,她抓不住,也沒想抓住。

可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,趙悅看似冷淡,其實對她並不賴,長久下去,要是滋生了不該有的惦記,對兩人來說都麻煩,那還不如及時止損。

更何況她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,今天來店裏的是楊小剛,明天就可能是江波,相識一場,總要給對方心裏留個好形象。

“嗯,我這歲數也該結婚了,你一直住這裏不合適。”

21

今年氣溫回升快, 剛過完五一還沒立夏,街上已經有人穿起短袖,江秋梧穿了件薄襯衫, 趕到學校醫務室時,身上全是汗。

不是熱的,而是著急的。

晚上六點多剛吃完飯接到一個陌生號碼,接通後是李欣室友打來的, 說李欣在學校圖書館暈倒了, 江秋梧嚇得不輕,碗沒來得及收拾就急忙趕來。

觀察室裏,李欣躺在床上已經醒了,但精神狀態不是很好, 旁邊圍了兩個室友,手裏拿著棒棒糖,吐司面包還有礦泉水。

“欣欣, 怎麽樣了?”江秋梧一路問過來, 看到李欣憔悴的樣子, 眉頭緊鎖,心裏又心疼又擔憂。

李欣手撐著床邊要坐起來,聲音有氣無力:“姐......我沒事, 你別擔心。”

“你快躺著休息, 別起來。”江秋梧走到病床邊, 扶李欣躺下,著急地問:“怎麽回事,怎麽會暈倒了?”

有個室友見過江秋梧, 知道她是李欣姐姐,幫忙說:“醫生已經檢查過, 說李欣是因為低血糖才會暈倒。”

“低血糖?”年紀輕輕就低血糖,江秋梧眼睛慌亂眨了幾下:“怎麽會這樣。”

李欣抓住江秋梧的手,安慰她:“姐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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